由于角色塑造的需要, 海清过早地在太多人心里留下了中年女性的形象: 泼辣,干脆,琐碎,絮叨,庸常、浑身烟火气…… 却鲜有人发现她内心丰沛的诗意。 生命到了展现柔软的时刻 海清的头发留长了,细软蜷曲,梳成服帖的小髻,有几丝卷刘海温驯地向两鬓蜿蜒,脖子白皙细长。从侧面看过去,依稀看到芭蕾舞少女的影子。 休息间隙,她跑到墙边开始拉伸,靠着暖气片轻柔地压腿、舒展,脚尖压得像一只天鹅的喙,尖尖地探出去老远,两只手扶住脚踝,脸缓缓贴到膝盖上,与此同时,她细声地回答问题,语速特别慢,回答之前都会经过短暂的沉思。 Longchamp 2020秋冬系列 黑色羊毛大衣、Roseau 系列手提包 电视剧里那个说话快准狠、周旋于家长里短、特别擅长吵架的“国民媳妇”海清全然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我们几乎从未见过的、优雅古典版的海清。她所有的谈吐,都让人感觉和她舒展身体时的动作一样柔软。 “ 这些年大多数人对海清的印象确实是首先建立在她干净利落、看起来很“飒”的短发之上,搭配线条有些硬朗的脸,“ 不太好惹”的眼神,吐字像吐刀子一样得理不饶人的性格,总的来说勾勒出的是一个比较“厉害”的女性轮廓。 Longchamp 2020秋冬系列 苔藓绿色麂皮短夹克、苔藓绿色麂皮长裤 也许她到了想展现自己“柔软”一面的时刻了。 比如,她以前留不长头发,也是因为她的性子确实急。“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短头发,在我的世界里方便要比审美重要。我觉得短发很好,随便弄。我也是因为这个戏要留长头发,我就留啊留,留长了。我也觉得不可思议,我怎么能留得住呢?留住了以后发现也还好,其实就是个习惯问题。” 有一点点距离才能长久 这两年海清在试图让自己的节奏放得更慢一些,虽然她从来没有快过。在拍戏这件事上,她是出了名的宁缺毋滥,而一旦选择了某一部戏,就会投入特别多——和某些演员比起来甚至有点太多了。现在一些演员可能更在意怎么能让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价值最大化。 “ 她一开始入行时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。也许和她的性格有关系,“就不喜欢一直大量拍戏,那时候这样,现在也是这样,就觉得如果剧本不好,花这个时间去干什么不好,没有意义,不开心。说白了还是任性。” 虽然海清是学霸型选手,但是对于演戏她总是做足功课的。每一部戏,她的剧本上总会贴满五颜六色的纸条,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对人物的感受。她不但自己特别用功,还会督促身边人一起努力。 目前正在拍的一部戏,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提前去体验农村生活。在甘肃的农村,她住在导演的亲戚家,当地农民的平房里。去了正赶上疫情爆发,她索性留在村里过春节。 体验疫情时期的农村生活,对她来说是第一次。 在农村她要干各种活儿。冬天没什么活儿,她会包饺子,跟妇女们一起和面擀皮。开春了开始到地里去,翻翻土,收拾地,种各种粮食。她主要是种麦子,拉拉草,收拾牲口圈,还有一天去拉粪。“拉粪的那一天是把我熏着了,反正那天我回来就好像失去了味觉和嗅觉,吃饭也没了胃口,我一直是个食欲很好的人,那天居然不想吃了,那个味道太恶心了。”她皱眉大笑。 Celine 牛仔裤、黑色皮革短靴 Givenchy 金色手链 在那住了三个多月,驴都把她当成了自己家人,“我摸它的时候,它就会把头垂得很低,就像你的好朋友一样,其他人它都不让接近的。后来我们那头驴生了小驴,它很护小驴,如果你是陌生人,去抱它的小毛驴,它会踢你的。可是我就可以跟小毛驴很亲近,它可能感觉到安全,是熟悉的,是它的家人。” 她跟着接生了五六只羊。“我第一次接生的是一对双胞胎,一只大一点,一只小一点。羊一般生一个,双胞胎就不太容易活,我们就很紧张,那天把我等的,就怕它们站不起来,站起来又怕它们不喝奶。我守了一天。正好是元宵节那天生的,叫团团圆圆,最后都 健康 地活下来了,现在坏得要死,可太大了。”她聊起这些小动物,也像是聊孩子的语气。 接地气也是一种诗意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。 她去之前身体有各种问题,几个月后回来,再去看医生,医生说好像问题都好了一半。“我觉得有一个特别显著的不一样,每天晒太阳晒特别多,紫外线非常强烈。那段时间正是冬天,加上心情的原因,疫情让人很揪心,所以特别需要阳光。我觉得晒完太阳以后,人好像得到了很多的能量。然后到地里面去干活,跟驴和羊还有牲口在一起,跟大自然亲密接触,你会发现真的补充了很多能量,是正能量。” Givenchy 黑白花卉西装外套 Loewe 白色缎面衬衣 Angel Chen 宝蓝色廓形西装外套 Vivienne Westwood 牛仔裤 在那边,她看到了这辈子能见到的最蓝的天。 “三月底四月初之前,两个月都是晴天,几乎没有风沙,阴天很少,也不刮风,都是大蓝天,蓝到让我觉得天上的云像棉花糖和冰淇淋,把这辈子最好看的天都看完了,而晚上有月亮的时候是非常亮的,根本不需要路灯。每天晚上都有星星,我看到了银河,从这边到那边整个过去都是。每天都能看到。后来春天了暖和一点,晚上有的时候就坐在广场上,看星星,特别美好,空气的味道都是甜的。到了春天地里有麦子的香味,是语言形容不了的香味儿。” 这是从泥土里散发出来的诗意。“ Max Mara 浅紫色衬衣、黑色西裤 她在那边依然保持每天早上跑八公里的习惯。跑步途经一个水库,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,人可以走在上面,她经常走到中间,去探望冰面上的一条鱼。“那条鱼可能是在从冰洞里跳起来的那一霎被冻住的,就一直在那冻着,我就经常走到它边上去观察它每天的状态。”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,越来越暖和。有一天她跑步中途把耳机摘下来,突然听到了咔咔的声音。“我一听,是冰化的声音,然后白天化了,晚上又冻上,白天化了,晚上又冻上,但是每一天冰化得越来越快,有一天我就记录了整个冰化的过程。底下像在发出很闷的声音,咔咔。最后我们拍完戏的时候,湖面上已经全部都是水了,再也看不到冬天的痕迹了。他们跟我说夏天会有萤火虫,所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再回去拍夏天的戏了。” Celine 牛仔裤、黑色皮革短靴 Givenchy 金色手链 演员应该有一颗幼稚的心 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有主心骨的人。自幼学跳舞,七八岁开始拍戏,然后又继续学舞蹈,十五六岁就开始以舞蹈演员的身份领工资,兼职编舞、教人跳舞、去舞厅跳舞赚外快。她一个月能赚几千块钱,都交给了父母。 “我跟父母说你们给我存着,将来我给你们买车买房。我挺能挣钱的,结果恰恰是到了电影学院以后没戏拍了反而挣不到钱了。”她哈哈大笑。 大学四年她憋在学校里苦心学习,演各种舞台剧。“在业务水平上,刚开始还是有点觉得我们班有很多人表演都比我好。我应该属于比较好管理的,比较听黄磊老师的话。也是因为有一些在 社会 上的经验,可能就会更加珍惜在电影学院学习的4年时间,不太敢浪费。” 她享受表演的过程,好像那个时候年轻,总有很多言语和能量要释放,实在也不知道去找什么其他的渠道。“别的也不会干,干别的也不开心,但就是在镜头前反复表演,某一瞬间突然走到一个别人的身体里面,用别人的语言说话,用别人的思维方式,别人的穿着,别人的打扮,好像这样才敢面对这个世界。”其实表演对她来说是一个出口。后来她慢慢发现,每一次要找到出口都不容易,其实充满挑战性。 “ 演员永远是被动的职业。有的角色看似轻松,结果拿下来以后觉得自己演得不好;有的角色演完自己很不喜欢,可是反馈很好;有些角色演完了自己很喜欢,可是观众不买账。这样的过程就像是坐过山车,或者像攻克一个堡垒,根本不知道弯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。所以表演才会令她如此欲罢不能。 “我记得那时候拍《媳妇的美好时代》,实在是每天现场都笑到晚上睡不着觉,然后我们就说这个角色这个戏出来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一群神经病。但我自己笑得很开心,别人怎么想的不管了,自己先爽了再说。” 偶尔她也会笑话自己,一把年纪了,有时候做事情还是跟幼稚儿童一样,心态好像还是长不大。她不惧怕谈及自己的年龄,但害怕自己在心态上变得衰老。“ 就像演戏,当她拿起一个角色觉得比较轻松的时候,就开始心生警惕。“ 摄影/尹超 造型/Belle Shao 化妆/苏家瑞 发型/查理 编辑/金莺 撰文/覃仙球 美甲/陈一 时装助理/小白 设计/YAN 封面及内页服装鸣谢/Longchamp Longchamp 2020秋冬系列 绿色西装外套、黑色翻领长袖上衣 绿色麂皮百慕大短裤、黑色及膝长靴、银色项链